说起Ambroise-Pare,首先需要重温法国医学的一段历史。法国老百姓曾经把外科医生称为barbersurgeon,即"理发匠医生"
Ambroise-Pare根据战地治疗伤员的经验,摒弃截肢后用烧红的热铁烙创面的老办法,采用由Galen首创的结扎动脉止血,有效地减少了出血性休克的死亡率。他还想方设法摘除伤员体内的子弹,对战伤外科学做出重要贡献,被尊为现代外科学创始人之一。当然,由于当时医学科学发展的局限性,他也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疑惑。年,他不无遗憾地说:"我为伤员处理创伤,上帝把他们治愈。"英译文:"IbandagedhimandGodhealedhim"。
年,我申请转入Ambroise-Pare医院,并非单纯地表示我对外科大师Ambroise-Pare的敬仰。医院的心脏科在法国享有盛誉,时任科主任是欧洲心脏学会主席。Ambroise-Pare医院心导管室并不宽敞,日程排得满满的(包括为不同科研课题服务)。收治病人多,病房工作繁忙,发表的论文质量好,被引用率高。这些对我学习血流动力学更为有利。
Ambroise-Pare画像
放射科医师在病房做冠状动脉造影
也许因为我是中国第一批公派进修生,要进入临床工作,必须到法国卫生部,移民局、劳工部去办理手续,递上我的监护人LucienLeger教授的介绍信,表明没有移民意向。几个政府部门很分散,总算经过顺利,授予临床医生资格。医院座落在著名的Rolland-Garros网球场附近,离大学城远了点。旁边有一家森林公园,盛开着郁金香,色彩缤纷,环境优美。多年后我才知道Rolland-Garros网球场是Boulogne森林公园的一部分。
Ambroise-Pare医院工作节奏很快。女性步态轻盈,身姿挺拔,衣着得体,都很漂亮。男性领带衬衫,外穿工作服,颇有风度。巴黎人平时说话语句短,语速快,说话声音轻柔,医院看上去特别井然有序。
时值年,不少法国人依然认为中国人皮肤是黄色的,眯着一对细眼睛,颧颚隆起。医院不久,好奇者问我,为什么我的皮肤不是黄色的,我的眼睛可以睁得和法国人一般大,脸上能长出胡子,尽管不如他们的那么浓密。有位女主治医师知道我从大学城到郊区上班,要赶一段路程,愿意开车前来接我。我好高兴。我私下暗忖,F是否想近距离观察我这样一类稀有物种。
法国女医生
此后,每天早晨在约定的时间,在大学城对面的ParcMonsouris公园大门前,总有一辆小轿车开来,在我面前停下。"你好",F从驾驶座上侧着身,伸手过来,帮我打开车门。
F医师长得比我高,鼻子稍显宽大。巴黎女人的发音和语腔和男人不一样,在句尾喜欢加拖音。F医师断断续续讲些科里的医护情况,帮我熟悉周边环境。她说,负责导管组的主治医师,满脸胡子,修理很细致,虎视耽耽,像一头雄狮。F说得不错。人不可貌相,这位老兄心是很好的,一点儿不傲慢。医院方圻教授访法期间来院参观,就由这位大胡子医生出面接待的,我也在场陪同。
法国男医生
F医师还能给科里众多人物勾画形象。故事并无奇特之处,娓娓说来,颇为有趣。F带着我学习,抚平了我初到异国他乡时的紧张情绪,和男性主治医师带教就是不一样。几位女性住院医师和护士,给我很多关照,有效缓解了我的精神压力。
可是,说实话,我的学习收获,在很大程度上,是被男性主治医师突击式面试逼出来。一天早晨刚到班上,被主治大夫(他比我年轻)召唤,进入他的办公室。他拿起一支笔,要我当即在墙头记事板上,画出左心房和左心室的压力曲线,标出各波段的时间长短,说明各波段的意义。这下被问住了。老师问我住哪儿。我告诉他,清晨在路灯没有熄灭的时候出门,需要倒两次地铁,再换公交车。这位年轻的老师颇不在意地追加了一句:"很好。你乘地铁,就可以读书。"此话不错,在巴黎的地铁车厢里,总有法国人站着或坐着,手上拿着书在读。
有一天上午病房巡诊后,F主治医师要我为当天新住院的病人写一份入院病历,按规矩要24小时内完成。所谓新住院病人,医院的老病号,他们的病历都是厚厚的一大本。我首先要阅读每次出院记录,然后写下本次住院的病历,包括病史、入院体格检查、入院诊断和鉴别诊断的依据等。我结结巴巴写到下班的人们已经离开,才把这份病历放在F办公室的写字台上。
脱下工作服,直奔公交车站,已到末班车的时刻。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,好心的司机把车停在我身边,开门,招呼我上车。然后,到站后再换车。我急忙跳上地铁,车厢内只有我一人,我痛快地吐了口气。
我不曾意料,几个月后在一家中餐馆吃午餐时碰到F医生,她告诉我,她被科主任炒了鱿鱼。我问:"主任说些什么?""他只说了一句:谢谢你多年来的合作,明天起你不必来上班。就这么简单。"她神情黯然。几天后,一位从美国进修归来不久的主治医师,搬来好几个箱子的书籍和资料,进驻离职的F医生的办公室。医院内部,法国医师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。
在Ambroise-Pare医院工作,是我在巴黎学习最有收获的一年。医院的医师和护士怀有深深的记忆和感恩之情。(未完待续)
作者:医院教授陈德昌
文章经作者授权发表医聊IC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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