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感悟在生死边缘徘徊

迤逦读诗

零零碎碎的时光

若心无所归，愿飘有所依

把你的手儿拿开

放在你的心上

那里是我

最秘密的故乡

用诗歌对你说晚安

在生死边缘徘徊

年的6月，我在做心脏冠状动脉造影检查时，医生告诉我：一根动脉血管已完全堵塞坏死，还有一根也处在半坏死状态，只有一根是好的，也就是说我百分之六十的动脉血管已停止工作，处于瘫痪状态。做心脏支架已不可能，最好做心脏搭桥手术，并向我解释，如今的心脏搭桥手术已很成熟，并无太大的风险。我听后蓦然一惊，身体怎么会不知不觉到了这个地步。之前曾听说八九十年代不少人，包括国家领导人和一些知名人物，都因做心脏搭桥手术死在手术台上，或活了不久又死于后遗症。当时我的心情坏极了，觉得手术做得不好或者严重到不可救药，可能就死在手术台，或者手术后难以救治，将不久于人世，当时心里矛盾重重，好赖活着总比死了好，家庭也有几年的依靠。但在医生的劝说下，我还是坚决地做了心脏搭桥手术。爱人并签了字，万一出现什么严重后果甚至死亡，完全由家属或患者本人承担。这真是一个霸王条款，医生完全可以不负责任。但签归签，说归说，医生，特别是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还是很负责任的，他去过德国留学，已做过几百人的心脏搭桥手术，无一死亡病例，且术后恢复良好。这也增加了我的信心，但是担心和后怕总是有的，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。这真是无病之时谈死活，信口开河；死到临头真想活，无可奈何。其实我也明白，人生之所以成为一个问题，前提就是生命的一次性和短暂性。最后活多大年纪，总也逃脱不了一个死字，所以想起死并不可怕，只是早晚的事。

手术的前一天我想了很多，对老婆交待后事，对儿子留下遗言，这都是为万一做准备的，俗语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但是当我意识到处在生命最后一刻时，还有那些在我生命历程中，曾经帮助过我，安慰过我，和我一起共患难的同学、同事、朋友、亲人，我对他们是感激的。所以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，用手机通知了他们，他们都是我不能忘记的人。这不是有意麻烦别人，而只是临别之际告诉他们，我没有忘记他们，没有忘记他们曾经和我共同渡过的难忘岁月。他们曾是我生命中最要感谢的人。想了一天直至晚上吃下安眠药睡觉，心情才沉稳下来，觉得该做的都做了，甚至告诉老婆孩子，死后丧事从简，家中不设灵堂，不开追悼会，不搞遗体告别仪式，不要麻烦人，麻烦组织。只是没有告诉远在加拿大温哥华的二儿子，免得他长途来往奔波，再说我生的希望很大，死的可能性很小，他在加拿大大学拿到硕士学位后，正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，别把孩子的前程耽误了。想了这一切，该说的都说了，该做的都做了，那天晚上睡得很安然，心情很平静。那天我真的体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受。可以说从意念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。

第二天早晨我被海关的同事们抬着进了手术室，接着大夫打了麻醉剂，我完全失去知觉。后来听说手术大概用了四个多小时，是体外循环，搭了两个桥，一个是从内脏取下的动脉血管，一个是从左腿上取下的静脉血管。记得手术临结束时，麻醉药渐渐失效，我的头脑开始有了意识，有了感觉。感到口渴难耐直要水喝，但大夫怎么也不给，据说当时要喝水，手术就进行不下去，那真是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刻。过了不久我就被抬到病床，进了监护室。每天由大夫检查治疗，护士认真照顾护理，每天几次坐起来护士给拍拍后背，开始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，后来喝点稀饭面汤。大约在手术室呆了三、四天，后转到一般病房。由于脱离了危险期，开始进行正常的治疗，只是输液吃药，饭也能吃了。又过了三、四天大夫就让我回家，按时吃药，吃点有营养的饭菜，注意休息。手术很成功，生命的危险期已完全过去。我衷心感谢那些大夫和护士，是他们挽救了我的生命。

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，真正克服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疾病还刚刚开始。回家后我觉得精神恍惚，夜不能寐，伤口不时也隐隐作痛，情绪非常不好，总有点随时要死的感觉。当时正值在希腊举办年奥运会，每当看到中国运动员取得好成绩，取得金牌，赶美超俄时，心情又非常激动，夜里总也睡不好觉。接着为了平静心态开始练毛笔字，但也难以平静下来。再接下来就是早晨到人民公园学学太极拳，走走步，但是忧郁的心情总也没好起来。这时身体上其实已没有大的问题，只是心情不好。我一想，开始上班算了，和大家在一起也许能摆脱坏心情。所以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上班了，心情开始好转起来。但一到伤口隐隐作痛时，觉得伤口要撕裂开了，心情又坏起来。这时又想到了死亡，并在办公室给老婆和两个儿子又写下了遗书，这封遗书至今还被封存着。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的病，却偏偏想得那么严重。人出于本性，往往更加相信和畏惧没有经历过，隐秘而陌生的东西。最后选择在天津中医大学一附院作康复治疗，医院找了心脏科主任，医院院长进行会诊，上午扎针灸输液，晚上睡觉加大了安眠药的剂量，每天晚上在药物的作用下能睡个好觉，由于心情开始慢慢好起来。下午有时到干部俱乐部老年网球场，看看打网球的，这也是我多年打网球的地方，开始转移对病的注意力，放松心情，球友们也都开导我，安慰我，说我不出一年准能又回到网球场打球。

这其中将近一年的过程中，我就是在这种时好时坏的状态下度过的。身体有点反应，但精神上备受煎熬，死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。

在这时我开始想到了自我救赎，病在我身上，特别是心理上的疾病，别人再怎么说，怎么劝，也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，关键还是我自己。再说药物也不是万能的，所以我慢慢开始自我治疗，自我开脱。这其中年和年的夏天和秋天，我两次到加拿大温哥华二儿子处探亲。温哥华的优美环境和异国的风情，也转移了我对疾病的注意力。美，唤起了我生的欲望和灵魂的睡梦。人不能每天总想到病，总想到死，正如大夫跟我讲的，其实我离死还远着呢，只不过是精神作用罢了。后来我总结到：什么都垮了，精神不能垮，什么都丢了意志不能丢，什么都没了，心气不能没。最终的最终，人在困境和疾病中，只能自己靠自己，自己救自己。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，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，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，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。任何时候都要坚持，都不要放弃，不要抛弃。所有的外在条件和因素，只能通过你自己起作用。经过慢慢地调整，开始有了健康的心理，身体也逐渐康复。开始了正常的工作，担负着一定的任务和责任。并开始在网球场打球跑动。人，在什么样的困难条件下，特别是精神、心理方面的病，真的只能靠自我救赎，今天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千。当然有的困难，如物质上的日常生活上的贫穷和困难，除自己努力之外，还得靠国家和众人的救济，这就是另当别论了。

人生几回伤往事，山形依旧枕寒流。生命需要自我感动，生命之所以有价值，就是因为它能够自我感动，生命的滋味就是感动的滋味，生命的纪念就是感动得重温。在生与死的边缘上，我几经徘徊周折，终于自己感动了自己，救赎了自己。

人生，说到底只有简单的生死两个字，但由于有了命运的沉浮，有了人世的各种遭遇，简单的过程才变得跌宕起伏，纷繁复杂。

简单，是生命留给这个世界的美丽形式；而复杂，是生命永远无法打捞的苍凉梦境。

作者简介：尚作湖，山东黄县人（今龙口市），年出生，年高中毕业后参加海关工作。历任天津海关办事员、科员、科长，办公室副主任、主任、副巡视员。年退休后任中国海关学会分会副会长；《中国海关通志》责任编辑、天津编辑组组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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